在基督里亲爱的弟兄姊妹,平安!
如果说,我盼望,将来秋雨圣约堂,能在国度里得着一个怎样的评价。那么,没有一种评价,能大过下面这段经文。不但我如此渴望,我也愿你们如此渴望。我说的这处经文,就是保罗向腓立比教会的问安(腓1:3-5):我每逢想念你们,就感谢我的上帝,每逢为你们众人祈求的时候,常是欢欢喜喜的祈求,因为从头一天直到如今,你们是同心合意的兴旺福音。
我亲爱的同工和会友们,我是如此地祈愿,将来,有人也会这样想念我们。不是说,啊,他们不错,神学很正确,教会很兴旺,有各样的恩赐,智慧能力样样也不缺,牧师很有名,侍奉也大有果效,受过神的管教,也得到神的祝福。
喔,不。一切人前的荣辱,和从外貌去认人的评价,都不该是我们去思想的。但我却深深地切慕,秋雨圣约堂作为一个整体,作为服侍了一个时代的教会,只有下面这件事,要在主里被记念。可以说,我极其渴望自己所服侍的一群人,能够留下这样的名声——只有这样的名声,让我们所有人在死了以后,还能继续服侍将来的时代:因为从头一天直到如今,你们是同心合意的兴旺福音。这意味着,腓立比教会,是一间“同心合意兴旺福音”的教会。有了这一点,她的软弱、不足、幼稚,和其余一切缺点,都被耶稣的血遮盖得严严实实。虽然他们按自己说,漏洞百出。但在耶稣的宝血里,竟连一寸可以被魔鬼攻击、控告的余地都没有留下。
“同心合意兴旺福音”的教会,就是为福音争战的教会。我们看后面一节经文(1:27):只要你们行事为人与基督的福音相称。这里的“行事为人”,不单单指个人的品行。在希腊文化中,这个词特别指向“城邦”或个人在城邦中的身份,它的字根是指“政治”或“公民”,意思是你们作为一个属灵的“城邦”,或作为“一个人类共同体的成员”,是完全被福音塑造的。不但如此,甚至可以说,你们活着的目的,就是作为一个整体,来与基督的福音相称。
保罗借用这个希罗文化的政治术语(一个古典政治哲学的术语,而不仅是一个现代伦理学的术语),表达下面的意思:第一,教会存在的目的是“为福音争战”;第二,个人存在的身份,是成为这样一间教会的成员。如果我们是一个政治共同体,我们的存在身份就叫“公民”。如果我们是一个属灵的共同体,我们的存在身份就叫“教会成员”。并且,希腊-罗马意义上的“公民”,和现代意义上的“公民”,大相径庭。对现代人来说,公民首先意味着一个拥有权利的人。但对希罗文化来说,公民首先意味着一个可以为城邦去死的人。让我也借用现代的权利本位的术语,来描绘这样一种“行事为人”:公民就是有权利为城邦去死的人。
好吧,如果非要说“权利”的话,所谓教会成员,就是“有权利”去为福音争战的人。腓立比教会,是由一群有权利去为福音争战的人组成的。成为城邦(教会)的一员,是福音赐给基督徒的特权。为城邦(教会)而战,为福音而死,是这一特权的内容和目的。所以,再接下来这节经文,保罗继续在希罗文化的衬托下,讲出了这一“行事为人”的特权及其内容和目的(1:29):因为你们蒙恩,不但得以信服基督,并要为他受苦。
陈佐人牧师说,这里体现了腓立比书最具特色的“反合性”——这是唐崇荣牧师喜欢使用的一个哲学术语。明明福音赐下了赦免和平安,那被赐下赦免和平安的人,却要起来为福音作战。不但如此,明明这一场仗,基督已经得胜了,那活在基督的胜利中的人,却要被对手明明列在末后。提姆·凯乐牧师,则喜欢用一个更通俗的词语,来表达相同的意思,就是福音中的 “颠倒”。在福音中,上下颠倒了,里外颠倒了,前后也颠倒了。
在腓立比书中,有三幅画面,最能够表达这种“反合性”或福音中的颠倒:一是“保罗在坐监中喜乐”,二是“腓立比教会的信徒以患难为美事”(4:14),三是保罗说(3:7):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,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。
亲爱的弟兄姊妹,这就是我所渴望的,我一生的服侍,就是渴望成为这样的人,并不断造就这样的人,就是被福音彻底颠倒的人,就是既然有权利去为福音死、就竭力将这权利用尽的人。如果你们有人软弱,主必体恤你们的软弱。如果你们有人,直到临死前一个月,才能被主翻转、颠倒至如此地步。我也深愿有机会与你们一同走这翻来覆去的一生。但我仍要说明三点:
第一,这就是地上教会存在的目的。也是我蒙召服侍的目的。天上的教会是得胜的教会,地上的教会是争战的教会。教会一日不争战,一日就要堕落,雀占鸠巢,乐不思蜀,逐渐与世界无异。也就是说,就属灵的实际说,我和你们一样,不是在和平年代蒙召的,而是在战争时期蒙召的。并且,直到离世那一天,才是退役那一天。
第二,只有十字架的福音本身,才能颠倒我们,不断赐下争战的特权和渴望。你若不是因福音而争战,你也无法为福音而争战。一种人声称信福音,却不竭力争战;一种人争战不休,却不是因着福音。前一种福音,是体贴肉体的虚假福音;后一种争战,是体贴肉体的虚假争战。而我们却是第三种人。成为第三种人的唯一原因和方式,就是被基督的爱激励。只有疯狂的爱,才能造成疯狂的爱。而我们的爱不够疯狂,只有基督的十字架,才是疯狂的爱。
我的意思是,我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无能,作为你们的牧师,我无法疯狂地去爱你们,以至于使你们能够疯狂地去爱主。既然这样,我常想,那为什么神还要使用我呢?但主使我逐渐明白一件事,使你们能疯狂去爱主的,只能是主自己。任何人都没有为任何人钉十字架,只有祂为我们钉了。我的责任是必须背起自己的十字架,而不是背起你们任何人的十字架。我的呼召是竭力向你们传讲基督的十字架,竭力劝勉你们,竭力忍耐你们。如果我能这样,主也就同时劝勉了我,也同时忍耐了我。
我的意思是,有时候,我们会轻看或拒绝他人的帮助,不相信他人亦是基督疯狂地爱我们的方式;有时候,我们又会高看或过分期待他人的帮助,误以为有人会比耶稣更疯狂地爱我们。前一种人说,没有人会帮助我的,我只有靠我自己。只有自己才是最保险的,教会只会令人失望,我有耶稣就足够了。后一种人说,我之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疯狂地爱上主,是因为还没有人疯狂地爱上我。
这两种人都是隐秘的偶像崇拜者,前一种人在自傲和自怜中崇拜自己,后一种人在自傲和自怜中崇拜他人。他们忙着和内心的自我打交道(这几乎耗尽了他们的灵力),所以这两种人都没有空去为福音争战。
第三,是一个好消息。为福音争战的结果,就是培育“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”的教会生活。很多人熟悉这节经文,但以整卷书而论,保罗的意思是说,只有那些为福音受苦的人,才能被训练为“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”的人。只有那些活在属灵的战争时期的人,就是活在上述三幅“反合性”的画面中的基督徒,才与主藉着保罗赐下的这段应许有份(2:2-5):你们就要意念相同,爱心相同,有一样的心思,有一样的意念,使我们的喜乐可以满足,凡事不可结党,不可贪图虚浮的荣耀.只要存心谦卑,各人看别人比自己强,各人不要单顾自己的事,也要顾别人的事,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”。
一个士兵在战场上,如果只为一个目的而战,就是“我一定要活下去”。那他就不是来打仗的。他没有争战,他只是在挣扎。对那些在教会中老于世故的人,让我引用约翰·弗拉维尔牧师的名言劝勉你们说,“在教会死亡之前,不要急于埋葬她”。真基督徒,是世上惟一永远存在的那座城邦的公民。“世界上没有任何团体、任何运动、任何机构能够拥有近似上帝教会的荣耀、尊贵、美丽、华丽、奇妙、尊严、卓越、辉煌”(但以理·雷,《地方教会的重要性》,The Importance of Local Church,4-7页)。
亲爱的会友们,让我也用一种反合性的修辞来表达:两千年的教会史证明了,只有那些争战的基督徒,才会不断发现他的生命尚未达到他在福音中足以达到的美善;只有那些争战的教会,才会在离世界越来越近的时候离世界越来越远。一个争战的基督徒,在不信的人眼里就像一个悲观主义者。明明已经很不错了,他却还是自责,说自己是个罪人。一个争战的基督徒,在不信的人眼里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。他傻乎乎地,总以为生命可以更美好。明明很不幸,明明没有钱,却活得好像明天就会中六合彩似的。
亲爱的会友们,我们明明就是一群中了六合彩的人。若我们尚不喜乐,世界该如何愁苦啊。若我们不起来争战,连那深埋地下的骸骨,也要起来咒诅我们。亲爱的弟兄,亲爱的姊妹啊,教会是出海渔船的港湾,不是私人游艇的俱乐部;教会是罪人的医院,不是圣徒的博物馆。我们被称为“教会成员”,意味着我们在地上,献身于一场正在进行的星球大战。而基督是那凯旋在天上的救恩元帅,祂已为这场仗付出全部代价。因此,在地上为福音而战的教会,就是那在天上得胜的教会。
这篇牧函已写得够长,超过我预计的篇幅了,却感到和你们的谈话,才刚刚起头。让我用约翰·牛顿的一首歌词来结束吧:
锡安,我们的上帝之城啊,
你有诸多荣耀之事,
那位话语永不落空的,
已把你建造为祂自己的居所:
你以世代的磐石为根基,
谁能动摇你确定的安息呢?
你有救恩的高墙环绕,
可以向着所有仇敌微笑。
在基督里与你们一同作战的弟兄 王怡 主后2017年5月20日